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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那是我的孩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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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克?莫里斯参观了即将属于他的巨人战斗傀儡,然后在一间地下室里看到了那个孩子,她只穿着薄薄的丝绸睡裙,被整个浸泡在淡蓝色的溶液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缺少血色的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在沉眠中还在忍受着某种痛苦似的。

纳什指挥着两个傀儡人小心地把那孩子从溶液里捞出来,放在六边形的祭坛上,这个过程中莫里斯看到了女孩藏在袖子里紧握着的双手。

乳白的光线从黑暗的高空中垂落,直射在那孩子的脸上,她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两下。

傀儡人把整袋整袋的黑曜石、月光石、紫水晶、红玉髓、祖母绿和金刚石洒在祭坛四周的六个方位,即使富贵如莫里斯也被纳什的大手笔吓了一跳。安息香被点燃,淡淡的烟气很快笼罩了这个狭小的房间,纳什紧张地示意莫里斯开始仪式。

莫里斯单膝跪在祭坛一侧,划破左手手腕,让血液流进祭坛边缘的血槽里,然后顺着细细的脉络消失在祭坛中央那女孩的身下。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为自己的孩子举行成年祭礼时的样子,对这种仪式的过程熟悉无比,却没有想到第一次的祭礼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开启。神族人的天赋分为两部分,一种是来自神灵的祝福,这是命运,命运不公,有些人得到的多些,有些人少得可怜,却不可强求;另一种来自长辈的爱护,主持仪式的长辈可以把自己的一种天赋承袭给后裔,自身的天赋不受损失,但仅仅是一种而已,不可以用人力打破神灵定下的命数。而没有长辈祝福的神族就只能靠前面一种天赋混世界了,所以投胎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来自神灵的天赋有些时候会在未成年时觉醒,这样的孩子往往天资绝伦,但大部分会在成年祭礼时才显露出来。

莫里斯在纳什催促的目光中,向着虚空祷告:“至高的神灵,仁慈的先祖,您的子嗣恳求您把祝福投向祭坛上我的孩子,她的名字……”莫里斯意识到自己尚不知道这孩子叫什么,但现在问已经来不及了,鬼使神差地他用上了那个已被证明是假货的私生女的名字:“她的名字是贝林格,我挚爱的唯一的女儿,我愿把我自愈的能力承袭给她,让她一生健康泰平……”

乳白的光线像是得到了感应,把祭坛边上的莫里斯也包容在内,头顶上星屑裹着一团刺眼的光芒从虚空中降落,缓缓落在女孩冰冷的身体上,把整个空间都照得通明。闪着银光的微小颗粒渗入她的皮肤,那团炽烈的白色在她胸口消失不见。

莫里斯顾不得回忆教科书上成年祭礼的场景是否与此不同,他能感觉到那孩子的心脏跳动起来,与自己的心跳一致,一幕幕的场景映射到他的脑袋里,是那女孩被挖去心脏的惊惧,是她独自忍受痛苦的坚强,是她学习各种技能时的勤奋,是她努力想要活下去的挣扎,而现在她的血液随着一颗完好的真正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而流通起来,痛苦不再撕扯着她,她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洋溢着欣喜,因为融入了新的血脉,那孩子的五官发生了些许变化,失去了从前那种出众的明艳,眉眼之间更平和内敛,竟然和莫里斯有些相像。

一种血脉相连的微妙感觉让莫里斯的眼睛开始湿润了。

安息香的烟雾渐渐消散,天空中降下的异象也随之褪去,祭坛再次回归幽暗。纳什笑着走过来,扶起地上的莫里斯并向他道谢。

莫里斯抓住纳什枯枝一样的手:“我反悔了,这是我的孩子。”他抓得那样用力,以至于老头子以为自己都听到了自己指骨断裂的声音。

纳什面色凝重地看着莫里斯:“为什么要和我一个快要死了的老头子抢?你还等得起。”

“这是我的孩子,而你,和你的傀儡城并不能阻止我带走她。”莫里斯笃定地说。他这样说的时候,黑色的带刺囚笼凭空出现在纳什周围,每一根刺上面都吞吐着腐蚀性的气息。

“四十个巨人战士傀儡,再加一个蜘蛛移动堡垒。”纳什说。

“她是我的孩子,纳什,只要我继续呆在这里拖到她醒来,就会触发血脉感应,她就会知道她是我的孩子,你大概有十个安斯的时间可以考虑。”

事实上纳什并没有十个安斯(大约相当于十五分钟),仅仅大约十多次呼吸的时间,祭坛上的女孩左手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她很快就会醒来。

纳什的脸垮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我都算是她的导师,这一点你总应该承认吧,做不了她的父亲,我总还可以把我的傀儡术教导给她,事实上我之前就已经教了她很多了,她那么聪明,”他眼睛里泪光闪烁,有些语无伦次:“半年,每年的一半时间你带她走,剩下的一半她呆在傀儡城,这总可以吧?”

“四十个巨人战士傀儡,再加两个蜘蛛移动堡垒,我的女儿必须有足够的武力保护,同样,她在傀儡城的时候,我的骑士也会随时守护她。”

“当然。”纳什点头。

“成交。”莫里斯同意了交易,却并没有放松神情,在那女孩醒来之前,谁知道这老不死会出什么幺蛾子,傀儡城的主人可不是以诚信著称的,相反,他是个热衷蹂躏人性的妖精。

莫里斯并没有等太久,珂珂兰睁开了眼睛。房间里仍飘着淡淡的香气,呼吸间再也没有了熟悉的疼痛,她茫然地坐起来,就看到昏暗的光线里一脸沮丧被关在笼子里的纳什和另外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孩子,你醒了,真好,你活过来了!”纳什激动地手舞足蹈,一不小心被荆棘扎了几下,立刻惨叫起来。

莫里斯不屑地瞟了一眼企图使用苦肉计的纳什,撤去了荆棘囚笼。

珂珂兰漠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你是我的女儿,贝林格。”莫里斯陈述着新的事实。

莫里斯觉得这孩子有些不对劲,如果不是刚刚的仪式已经成功了,他甚至要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具傀儡人。那样清冷的气质不应该属于这样稚嫩的躯体,然而她的眼神却没有任何温度,就像是……活着的死人那样。

“呃,简单的说是这样,我的孩子,我给你找到了一位养父,”这个措辞让纳什收到了一记眼刀,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就是这位莫里斯亲王,他有强大的自愈能力,相当于只要不是立刻被打成粉末都能愈合的那种,他为你主持了传承仪式,并且把这项能力承袭给了你,这样你就可以恢复健康了!开不开心?”

“那么您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珂珂兰问。

这个问题让莫里斯很不舒服,但是他习惯性沉默。

“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我和莫里斯是很好的朋友,他愿意帮忙,并且,他也需要一个女儿。”纳什觉得自己的学生问了一个极好的问题,一脚就把莫里斯这个家伙踢到了道德的洼地,立刻得意地安慰:“不要担心,亲爱的,亲王殿下不会真的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他每年只需要你去他的封地,呃,那个叫林登还是什么的地方住一阵子就好,他很寂寞。”

珂珂兰走过来轻轻地拥抱了纳什这一把老骨头,老爷子立刻涕泪纵横:“我们还是可以经常在一起的,你看,你收获了健康的身体,还有一位富有的养父,这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珂珂兰放开纳什,走到莫里斯面前行礼:“万分感谢您赐予了我新生,我的父亲。”

莫里斯强忍着内心的疑惑,郑重把一串吊坠从脖子上取下来,那是莫里斯家族的族徽:红月天图。

接过带着体温的族徽,珂珂兰迟疑地看了一眼莫里斯,最终戴在自己脖子上。她相信族长随身携带的族徽有着某种特殊意义,不是简单地承认她是家族一员这么简单,这让缺少归属感的珂珂兰有些为难。认干爹是一回事,担负一个陌生家族的责任是另一回事。

温热的水从头顶浇下来,珂珂兰站在淋浴下对着雾气蒙蒙的镜子第一次欣赏自己的躯体,因为左胸无法愈合的伤口,这是她来到傀儡城以来第一次真正沐浴,现在心脏的地方已经完全愈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一丝,甚至手臂上,小腿上几条陈年旧疤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把头发全部拢到脑后,凑近镜子仔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竟然与前世的容貌有些相似了。

莫里斯家的族徽似乎是用红铜制成,呈不规则的圆形,表面布满交织往复的纹路,就像……就像被锁住了的月亮,真是一件奇怪的艺术品。

曾经那样剧烈的疼痛成为过去式,珂珂兰能够感受到胸口心脏有规律的跳动,肌肉里又生长出力量,那个人的血脉融入自己的血液里,让她有一种怪异的亲近感,但这一世的经历太过惨痛,所以戒备已经几乎成了本能。

“她的一部分灵魂被沃伦带走了,就是这样,她的怪异来源于此,你现在如果想要反悔还来得及。”在另一个房间里,纳什解释说。

“我决定了事情就不会反悔。”莫里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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