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尘土飞扬，滚烫的流弹划过面颊溅起鲜红蓬出温热的液体，旗袍内部的血袋被挤破，大量冰凉的液体涌出浸透了衣服，乔予青咬牙将含在嘴里的胶囊咬破，猩红的血液滚出，无力地向后仰倒，晋佑伸手揽过她的腰身，把她往怀里一带。 周俞视线紧盯着监视器，没敢抬头看一边重新开始捏住自己指骨气压低沉的柏骁涵。 乔予青艰难地动了动手指，长睫无力地颤动，有些溃散的目光盯住了晋佑。 她的眼睛原本就长的好看，角色需要，如一泓秋水妩媚而多情，目光凝聚神色悲情仿佛能带走人的魂，光是这一个眼神就已经足够把人勾入戏了。 晋佑自己本身的演技到不能说差，只能说是很一般，全靠被乔予青带着真情流露才能超常发挥，握住乔予青的手，膝一跪，与爱人生死离别的痛苦与悲切溢满了全身。 “过了过了。”周俞急忙拿着对讲机提醒，“颜洲没让你殉情，这里是家国大义和个人情感的对抗，你别光顾着哭了。” “再来。” 乔予青手掌上沾满了黏腻的血迹，颤抖着抚上男人的侧脸，留下几道指印血痕，被她的情绪感染，片场一片静悄悄的，周俞示意镜头往上再推一些。 “颜……颜洲，上……上次你问我的问题，我想了很久，”乔予青断断续续地念台词，晋佑眼底的泪砸在了她的手背上，“我还是想去看风筝。” 声断气绝，乔予青闭上眼睛，无力落下的手被人扣住。接下来的镜头重点在晋佑身上，她只需要做一个躺好的工具人就行，乔予青觉得自己被握住的手一片滚热，倒不全是因为晋佑的原因，隔着不远场外的干扰因素实在强烈，她刚才台词差点没说下去。 晋佑进入了状态，托起乔予青的后脑勺，伸手想擦净她脸上的一片狼藉。 “咔，演员都别动，换镜头。” 全身的中景撤下，换摄影师怼脸近景，拍离别场的最后一幕亲吻镜头。 “Action！” 乔予青被晋佑抱着躺在怀里，镜头能拍到的地方脸上是一片已死的苍白僵硬，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攥住了自己的掌心，指甲不由自主嵌进手中。 晋佑很温柔地拂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眼里带泪俯下身。 一直沉着脸看到现在的柏骁涵，手上青筋暴起，蓦然捏烂了手中的剧本。 周俞坐在一旁一边缩着脖子假装鹌鹑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边让镜头接着快点拍。 晋佑压低身的那一刻，乔予青没忍住还是偏了下头。 “咔，曼姝你别动，你一动别人还以为诈尸了。” 晋佑直起腰，刚才凝重的气氛松散了些，乔予青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再来一条。” “是不是躺的姿势不舒服？”晋佑收了表情，直跪的姿势整个人挺正，衣裤勒出身体线条，把手垫高了一点，“这样是不是好一点。” “没事，刚才是我的问题。继续。”乔予青调整了一下动作，重新躺好，闭上眼睛，“拍吧。” “Take Two Action！” 还是亲吻的镜头，乔予青躺着用不了力，但能感受到晋佑抱住她的手用了力，呼吸一点一点下坠，最后温热的触感无比接近落在了她的唇上。 “你说他还在看吗？”晋佑的半边身体挡掉了镜头，在拍不到的暗处忽然道，说话间唇瓣触碰的摩挲微妙，在镜头看来就是亲吻的样子。 乔予青人设是已经死了，闻言连睫毛都不颤动，只装作没听到。 晋佑轻笑了一声，握住了乔予青会显露在镜头中垂下的那只手，任由那片鲜红交叠沾染上自己，镜头将be美学拉满到极致。 镜头画面确实唯美，周俞已经想好等上映这里绝对是一个高潮泪点，他要把现在这个片段放进预告片里去，到时候不愁没有讨论度。他的电影有了保障，至于坐在另一边的柏总亲眼看着自己女朋友和别人拍吻戏，以及将来要面对大量被吸引的粉丝心情如何，他就不得而知了。 柏总现在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监视器的样子倒是比他刚才捏烂了剧本还要更吓人一些。 “咔，状态很好保持住啊，再来一条。” 柏骁涵冰冷的目光看向周俞。 “这个……咱们拍戏保一条正常操作，正常操作。”周俞额头上沁出冷汗，尤其他喊了咔之后，晋佑的动作没动，依然是保持着低腰亲吻的姿势。 剪到成片里大概就两三秒的镜头，但是拍摄的时候却需要不少的时间和机位，直到事先安排的爆炸点爆破声响，周芸彤顶着枪林弹雨冲进镜头里一把拉住晋佑。 “颜洲！快走！” 颜洲抬起头，脸上唇角全是曼姝身上涌出的血色：“我不会丢下曼姝不管的。” “再不走，你也会死在这里的。”周芸彤冲上去一把拽住晋佑的衣领，发力想把他拉起来，颜洲打横把曼姝抱了起来。 “要走一起走。” 剧本里没有这一段，剧本里写的是“敌军将至，颜洲不得不和婉宁一起离开”，曼姝都已经死了，带上尸体只会是逃跑的累赘，而且戏里颜洲和曼姝的感情戏颇有死去的白月光在存活者心里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这种感觉，在曼姝死后才轰然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只剩下那些蒙着灰色的灿烈记忆，现在还没有那么深刻的情感牵绊。 晋佑改了戏，抱起了乔予青，导演没喊咔，乔予青只好配合地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周芸彤不愧是拿过奖的电影女主，突发状况一点也不慌张，知道不能浪费好不容易布置好的一次爆炸现场，厉声喝道“快跑！”，拽住晋佑就往事先划好的小巷里跑。 烟尘飞溅，大大小小的碎石迸射，烽火弥漫在空气中，晋佑临时改了戏的结果就是周俞觉得效果还不错，就顺着他的思路把剧本这么改了，变成颜洲带着曼姝的尸体和婉宁一起逃离现场。 等拍了不知道第几条，周俞终于大发慈悲喊过的时候，所有人精神都是一松，晋佑长时间抱着人手臂肌肉僵硬，差点没站稳。 乔予青睁开眼，想挣脱晋佑的怀抱自己站起来，晋佑紧了紧手。 “咔了。”拍摄结束，乔予青瞬间出戏，刚才的不舍遗憾与惋惜现下是半点也看不见了，对着晋佑丝毫没有多余的情绪值波动，反倒是晋佑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 然而还没等他真的说些什么，更冷的一道声音直接打断了他。 “放手。” 柏骁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深黯的眼底看向晋佑的时候带着寒意，从他手里抱过乔予青，长时间的拍摄让晋佑原本有些脱力地精神恍惚，看见柏骁涵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强提起精神，微眯起眼睛，毫不退让地与之针锋相对。 莫名燃起的火药味点燃了沉寂的黑夜，正在收工的剧组人员表面一个个恨不得立刻长出三双手整理器材，实则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现场。 胶着的气氛中，乔予青率先轻咳了一声，稍稍推开柏骁涵站直了身体。 “收工了，走吧。” 直接对着柏骁涵说话过于明显了一些，虽然柏骁涵的这次探班，大部分明眼人也都知道了和她是什么关系，乔予青还是最后挣扎着端了个水，两个人左右都看了看，对着空气闭眼讲话。 然而，没有人听她的。 两个各自优秀，背景深厚的男人今天晚上是寸步不让，沉默中骇然的风暴骤然凝聚。 拍个吻戏而已，有必要闹成这样吗。 她是有想借和晋佑的吻戏来委婉地表达自己不想和柏骁涵继续维持情人关系的意思，可不是想让柏总来和晋佑来拼个你死我活的。坦白来说，柏总是什么身份，想和柏总搭上一点关系哪怕是一夜情的女人都能排一个连，犯不着为了一个不识好歹的小明星来片场和人争吵掉价。 依柏总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她的想法，但他却依然来了现场进行这种对他来说简直有辱身份的行为。 乔予青突然觉得有些许荒谬。 她和柏骁涵交情本不深，何以得到柏格诺总裁一直以来格外明显的偏好与纵容，连凌晨等她拍戏四个小时还和她搭档进行友好交流这种事情都做了。 在一片无比诡异的气氛中，晋佑率先笑了，曲起指节懒洋洋地擦了一下自己唇上已经干涸的血痕，那是乔予青拍戏的时候咬破血包吐的血，吻戏的时候沾到的。 “柏总，您大老远的来探班，等到这么晚真是辛苦。” 反正都已经和撕破脸差不多了，身为娱乐圈顶流晋佑也不怵时尚圈巨头，开口就是满腔的挑衅。 “看你演戏，确实是辛苦。”柏骁涵不冷不热顶了回去，一句话晋佑脸色差点没绷住。 “柏总不常在片场也难怪坐了四个小时就觉得辛苦。” “时间倒不长，只是看见有些人演的这么难看为电影的票房发愁，毕竟我是这部电影的第一出品方，需要考虑观众市场。” 柏总在商业领域浸润多年，说话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少有这么个人情绪如此外放锋利的时候，这话说的连乔予青都忍不住多看了柏骁涵一眼。 晋佑皮笑肉不笑竟然还接得下去：“那柏总需要好好调查一下现在的观众偏向了，多加一些吻戏说不定更能吸引观众。” “吻戏是能吸引眼球，但照你演的那个样子加再多也是垃圾。” 晋佑脸色勃然一变。 乔予青左右看看，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出来打圆场，柏总是真要和晋二公子结仇了，连忙挂起营业的微笑想出来缓和一下气氛。 柏骁涵无比锐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眼底滚动的暗色让乔予青脸色微僵，下一秒她的后脖颈被人伸手托住，口腔被撬开，炽热强势的气息整个席卷。 当着晋佑还有剩下还没走完的半个剧组的面，柏骁涵懒得多言语，简单粗暴直接以行动昭示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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