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Stella是时同学,我就知道你们这个策划走不通了。”周寄榆话是冲着程昊,眼睛却是望着手边的时润清。 程昊听见后扭过头说:“看来你们俩对这事是想到一块去了?” 时润清很敏锐地抓住了重点:“怎么,你们内部也有分歧?” “哈哈哈……”周寄榆笑声爽朗,如林籁泉韵,“你还是那么聪明。” 他左臂搭在靠背上,整个身体都面向着时润清的一侧,手指微屈在嘴角处半遮半掩,对着她笑得风流俊逸。 还是那个随时开屏的花孔雀! 时润清逃避似地别开眼,在心里对自己生闷气。 周寄榆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这副皮囊可以称得上是相当有竞争力。 这几年创业虽然有家里人的支持,但也要和各路人打交道,而这些人的年纪往往比他大至少一轮,他要不被人看轻,甚至要获得这些不断经受商场捶打的优胜者的信任,就不得不靠古板的打扮压出一身不动声色的沉稳气质,端出一副后台很硬的世家公子范。 他从“小周”,到“小周总”,又到“周总”,再到现在的“周先生”,经过了4年。 从“周总”退回到“周同学”,却只用了半个小时。 从电梯间的惊鸿一瞥开始,这半小时以来他心情都激荡得恨不得像华美极乐鸟那样绕着时润清边转圈圈边跳风骚的舞,最原始的本能行为才能表达出最纯粹的快乐。 到底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情之所至难自抑。 周寄榆笑够了,看见时润清望着窗外却没有看他,有点失望。 下一刻又眼尖地发现她留给他的侧脸有些微红,心里又雀跃起来。 “车里不聊工作了,大模特有时间赏脸跟老同学一起吃个饭吗?”他发出邀约,“要不就今晚?我现在就订位子。” 时润清转回脸又有点生气,隔壁班而已,谁跟你是老同学,别一天到晚穿着品如的衣服瞎套近乎! “今天不行,晚上约了教练健身。”她面露难色,“你们什么走啊?要不我这周请你们吃饭,周日再出去玩一玩?总要给我个机会尽一尽地主之谊。” 说着她又假笑着朝程昊的后脑勺骂骂咧咧:“程日天!你知道我在巴黎,出差都不提前说一声!这要不是撞上了你是不是就这么回去了?!” 要不是司机一直在瞄她,她肯定不会笑! 程昊跟她许久不联系,今天陡然遇见另一面的时润清一时难以接受,时润清这一嗓子才给他找回状态:“我暂时不走,这家伙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他过几天就得走。” 他指了指周寄榆,“我这是外派公差,跟你一个穷学生说干嘛!我又不指望你给我安排什么,打算办完事在喊你去吃香喝辣!” 他理直气壮,越说声音越大,“我还没□□你,之前怎么说的,勒紧裤腰带去留学,谁知道你还有两副面孔两个身份,竟然偷偷做模特!” “行了行了,程昊你别嚷嚷,让法国友人看笑话。”周寄榆中断打情骂俏,“我这个月都不回,你到时候跟我一起回国。” 程昊愣了一下,张嘴想说什么,看到傻里傻气的司机和正在卸口红的时润清,又闭嘴转回身看大马路。 时润清装作没听到关于他们公司的内部事务安排,接上周寄榆的话头:“那我先订位子,我熟悉的一家餐厅,口味比较综合,应该对华国胃挺友好的。具体的我们微信再说吧。” 两个男人对食物没有什么挑剔,不置可否。他们互相都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对方,奈何车里有外人,他们三个的身份又复杂,聊什么都不合适。 时润清让司机停在了学校一个街区以外的地铁站附近,裹紧了风衣就和他们道别下车了。 周寄榆一直看到她拐弯离开视线才让司机启动送他们回酒店。 车刚启动,他左腿一跨就挪了个位置,回到了司机后方的霸总专座,开始闭目养神。 程昊听见他的动静,忍不住吐槽:“今天怎么舍得把宝座让给别人了,别跟我说是绅士风度啊!”他还是对时润清性感女王的造型心有余悸。 周寄榆没有理他,抱臂靠在椅背上,很疲惫的样子。 程昊见他这样,想起他一下飞机就跟一群老外唇枪舌战谈到现在,不好意思再说风凉话,但还是压不住疑问继续骚扰他:“你怎么突然就飞过来了,刚下飞机就来开会,没你这合同也能签。” 周寄榆送了一记眼刀,满是“没我你少赚一个亿、公司给别人做嫁衣”的质疑和谴责,又合上眼皮说到:“你真不知道她是模特?” 程昊很冤枉,他要是早知道今天还至于受这么大惊吓吗! “我真不知道,我跟时尚唯一的关系就是我女朋友下单我付钱。” “你女朋友,时润清也知道?”周寄榆精神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当然知道啊!毕业那阵我们差点分手那次,她还打电话劝我坚持下去呢。” 程昊觉得他阴阳怪气,“你这么关心时润清做什么?你不是见色起意了吧?” 见色起意?周寄榆单挑了下右眉,似笑非笑地望着程昊。 见他这么轻佻的样子,程昊有些生气:“我警告你啊,她跟往你身上凑的那些明星可不一样。”他想起周寄榆到哪去都招蜂引蝶,指着鼻子威胁,“你要是招惹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什么时候被那些明星凑着了?本人洁身自好守身如玉,那些人苍蝇似的叮上来我哪次不是全身而退了?你不要在她面前乱说话。” 周寄榆笑不出来了,凭他现在跟时润清只比陌生人好一点的关系,程昊要是造点他什么谣,时润清肯定信程昊。 程昊第一次见周寄榆这么认真地跟别人解释他自己的个人生活,以往周寄榆都是不管别人编排什么均一笑置之。他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你别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周寄榆眼神发冷:“我怎么不能是认真的?你以为我一直单身是为什么?你以为我找你做‘魔方’是为什么?你见过我跟哪个女人密切接触了?” 这一连串反问句拳拳到肉,把程昊捶得目瞪口呆。 这意思是都是因为时润清???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既然跟她只是朋友,那就最好不要插手她的事。”周寄榆乘胜追击,“她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有能力处理自己的生活。” 接着软硬皆施:“不过也看在你跟她这么多年的好朋友的份上,我跟你保证,我是认真的。” 程昊从周寄榆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点戏谑,私底下常常挂在脸上的玩世不恭也荡然无存。 他回过神来:“所以你这次突然来也是为了她?你早就知道她是Stella?” “感谢你们拍个广告都选不到演员,昨天老陈跟我笑话你们上门求国际名模被看不上。” “然后你就连夜飞过来了?难怪你今天看见她一点都不惊讶。”程昊有点相信他是认真的了。 虽然迫切不是真心的充分条件,但至少是必要条件。 周寄榆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重新闭上眼睛,低语道:“这次是命运的恩赐。” 程昊跟周寄榆认识了七年多,作为生意场上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朋友也有四年了,他知道,周寄榆这个人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却从来没做过不体面的事。 他还跟自己的女朋友吐槽过那些想走周寄榆这条路捞一杯羹的人塞美女没用,不如试试塞帅哥。 平心而论,他对周寄榆这个人心服口服——这是一个能做到在酒桌上烟酒不沾却还不得罪人的男人。 但是周寄榆是怎样的人,和时润清又有什么关系呢? 爱情不是各项指标的量化匹配,合不合适不是能计算出来的。 更何况,时润清又不一定会喜欢他,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怕时润清不喜欢周寄榆,就怕时润清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程昊忍不住站在娘家人的立场上叮嘱道:“你最好含蓄一点,别给她太大压力。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不要利用她的不忍心。” 犹豫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她挺不容易的。” “你放心。我比你更珍重她。” 周寄榆没有动,像是说了一句承诺。 时润清到了学校以后还赶上了下午的小半节课,她下车的时候就把头发胡乱揉了下来挡住半张脸,默默地挤到同学白蓉的身边。 法国教育系统里,硕士一二年级分开申请,白蓉凭借优异的成绩从里昂一大的物理系转到天文台读M2。 物理系在各个国家都是和尚班,在时润清饿虎扑食一般的热情结交下,两个华国女生成为了学伴。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时润清这个副业搞得风生水起的学混主动求学霸带飞。 这节课是她非常感兴趣的《比较行星学》,她一边专心听讲记笔记,一边把白蓉递给她的录音笔中的文件导入电脑,又把录音笔交给白蓉以备下次不时之需。 下课后和白蓉约定了有空一起自习,便径直驱车回家。 巴黎市中心的7区,位于塞纳河畔的左岸,是巴黎的政治中心。 这里名胜多游客少,街道宽广,建筑雄伟,充满着历史感和文化气息,也是小巴黎的经典富人区。 时润清的家的地段位于7区重要的古迹——荣军院区域,物业建立在一座19世纪末始建的女修道院的旧址上,包括一幢新设计的高档低层住宅和几栋重新整改翻新的古楼,整个楼盘加起来只有28套独立公寓。 时润清生命中最重要的伯乐——麦秋斯的创意总监让·德巴谢看中了顶楼带有一整个巨大空中花园的大平层,手起刀落就签了合同开始装修。 他信奉房子要有人住才不会衰老,以友情价租给了去年正想要搬家的时润清,自己依旧住在16区的别墅里。 时润清对自己拥抱高科技又不失清幽古韵的居住环境很满意,她买不起这样的豪宅,但是租的话还是算捡了个大便宜——毕竟是时尚圈教父亲自操刀的室内设计。 而且这个社区的居民大多都是矜贵人,她在周边日常生活可以少背一些形象包袱。 她很快回家卸妆洗澡换上一身速干衣,抓起手机和车钥匙再次出门。 这会儿正晚上六点半,太阳斜斜地刻在天边,余威仍盛。 职业超模可能最依赖老天爷赏饭吃的行业。 高矮胖瘦、三围头腿、轮廓五官,乃至于发际线,无一不是在生命刚刚诞生之时就编码在DNA里的天命,而这些正是能不能成为超模的决定性因素。 时润清恰好是老天爷追着喂饭的那一个,不仅给了一副完美的骨架和皮肉,还贴心地安排上了易瘦基因,不用刻意节食也不会胖。 不过,时润清能获得今天的地位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付出的——干超模这行的哪个不是老天爷的亲闺女? 更何况超模的标准三围实际上是反老天爷的自然规律——要想获得60c片腰的必要条件是节食或PS。 时润清从大二就开始坚持每周健身五天,以练就一副“瘦而不柴”、健康健美的身型。 时润清还不火的时候财力有限,只是自己在健身房撸铁以增长和保持肌肉。 事业获得飞腾以后,她有了财力请不同的教练体验各种有趣的运动项目。 比如此刻,时润清就要去一个小有名气的自由搏击教练的工作室。 Hih Fashion伸展台上不缺腰细腿长比例绝佳的衣架子,得益于长久的坚持和刻苦的训练,时润清的身材满足硬件要求之余,还有着一身健康的有着力量美的流畅肌肉线条,再加上一张混合了东西方魅力的脸蛋和气场十足的台步,是HF圈里为数不多的能走顶级商业大秀的超模。 美丽本身就是稀缺资源,拥有美丽的人可以很轻松地获得其他人必须付出很多才能获得的东西。 因此,再让他们去努力是很不划算的事情——靠勤奋换来的那点东西对他们来说真是微不足道。 时润清却总有一种不安全感,所谓美丽终究是虚幻的,命运可以赐予,自然也能够夺走,谁知道这些礼物是否早已暗中标好价格呢? 不过,主动钻营会不会有收获,时润清并不期待一个必然的结果,她只是想尽力而为。 过人的美貌就像斗地主里的赖子牌,配合任何领域的特长都会争夺上游的入场券,但如果只有这张赖子,则会被迫留在牌局中成为最后的输家,比两手空空的旁观者更为糟糕。 时润清曾经是身无长物被卷入牌局中等待赢家的争斗出个结果,等待被收割筹码的败者。 她一直尽力而为,终是给自己凑出了一副王牌。 每次一个半小时的训练,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强度都很大。 时润清一天吃了两顿的草,晚上将近九点再次打开家门时已经是饿得精疲,练得力尽。 随着开门倾泻而出的是Steve Lacy唱着《Dark Red》,和暖白的灯光。 时润清在门口一边换拖鞋,一边环顾四周。 开放式的餐厨房与客餐厅直通,组成一个宽敞的起居室,此时正灯火通明,环绕立体声的组合音响流出的歌声也洒满了每一个角落,屋里还充盈着番茄肉酱的鲜香混合菠萝的酸甜直涌进她的鼻腔,让她的疲惫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 时润清望着正扎着哪吒头随着的音乐挥舞着锅铲摇头晃脑的身影,忍俊不禁。 这个人还真是每次都要玩点新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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