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骨头倒挺硬。”鹰眼男子建议，“要不要扒光了，让她在地上爬几圈？先杀杀锐气？”
“哈哈，这主意我喜欢，不过，”尤肯斜瞟一眼，“动静闹这么大，雄哥那边肯定得到消息了，咱们得先带过去，给雄哥个交代。”
鹰眼男子不甘心：“可以让她爬着过去。”
尤肯笑眯眯：“爬着多慢啊，你算哪根葱，敢让雄哥等？”
鹰眼男子面露不忿，但“雄哥”两个字，硬生生把他的脾气给压了下去。他“呸”的一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闷声嘀咕：“姓叶的就好这口，被他瞧见了，还能有老子的份？”
黑压压的枪口抵住鹰眼男子太阳穴。
四周一片寂静。
尤肯脸上还挂着乖巧笑容，拿枪指着的姿势却是稳稳当当，故作不知地问：“哦，你刚才叫谁姓叶的？”
鹰眼男子两腿发软，这小疯子是叶仲雄的第一号忠狗，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咽了口口水：“没……没那意思，你听错了。”
尤肯不让他过关，笑容可掬：“不会是指叶老大吧？”
说话时，枪上“咔”一声，保险被打开。
鹰眼男子快吓尿了，跟疯子说什么都没用。
“砰。”尤肯故意模仿开枪声，吓得鹰眼男子真尿裤子了，黄色水渍从裆部布料透出来，滴滴答答流到地上，空气里弥漫着尿骚味。
鹰眼男子死里逃生，腿上一软，狼狈摔倒在地。
尤肯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鹰眼男子不敢再多说废话，暗恨地瞪他一眼，跌跌绊绊爬起身就逃。
尤肯还是笑眯眯的，见那男人跑出十来米，语气轻巧地自言自语：“这距离差不多了。”他再次抬起手，稳稳扣下扳机。
砰——
一枪毙命，正中后脑勺。
尤肯把枪塞回腰部，侧头警告：“安分点，没人会救你，跟我来。”
多絮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地下城的贫穷和落后彻底暴露眼前。黑漆漆的墙面，脏污的街道，到处充斥着难闻的馊味。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很难相信星际中还存在这样落后的地方。
这里的原居民基本都没经过基因改造，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爆发力，跟中心十二区的人完全天壤之别。
“喂喂，你这什么眼神？看不起？”尤肯心细如发，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么，立即露出嘲弄的表情，“他们是没有机会改造基因，哪像你这种傻缺，给了机会竟然只改造外貌？哈哈哈哈哈，你但凡加强了体能方面，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抓住！脑子里装的都是大便！”
多絮不搭腔，移开视线，继续目视前方往前走。
这点她也同意，这身体的原主人可能真是个傻缺。到底是多么无忧无虑的大小姐，竟然只改造了外表？
尤肯故意出言挑衅，却没从她脸上看到气恼和愤恨。他不悦地眯起眼，掏出枪管抵住她眉心，冷声问：“你不怕？”
“怕。”多絮抬眸看他一眼，“我是个只懂改造外貌的傻缺，没脑子又没实力，即便这里的人没经过基因改造，我也打不赢，没地方可逃。”
尤肯皮笑肉不笑地哼一声，把枪放回去。虽然这位看上去娇贵万分的大小姐说话服软了，他还是不得劲，算了，先带回去见过雄哥再说。
叶仲雄年过四十，两鬓银丝若隐若现。他身材结实，将白衬衫袖口卷至手肘处，看上去不像一个贫民窟老大，更像是首都星金融街上的精英。
“雄哥！”尤肯一进门就满脸笑，眼睛里写满崇拜。
灰黑色调的房间里，充斥着阴冷气息。叶仲雄回过头，露出另一半侧脸。
一条如蜈蚣般的刀疤从眉心划下，穿过左眼，直至下颌，将他本就硬朗的五官拉出三分凶残。
多絮的视线在他脸上顿了顿，只看一眼便朝下望去，定在他脚边一只巨型雪狼上。
她久久没有移开目光，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只哈克芬冰狼！
成年哈克芬冰狼的智商相当一个七八岁孩童，这种狼群居于哈克星，她对自己的判断有九成把握。
“挺漂亮。”叶仲雄笑了笑。他笑的时候，脸上那条刀疤跟着在动，让人看了两腿发颤，“哪来的？”
多絮看他一眼，不自然地偏开脑袋，答道：“不知道，忘光了。”
叶仲雄挑眉，又是一笑，那刀疤又动了起来，引得周围熟悉他的人都屏息不语。
尤肯上前，附到他耳边轻声说话。
三两句把话说完，尤肯立刻退到一旁。
叶仲雄笑眯眯望来：“胆子挺大。”
多絮蹙眉，张了张嘴又闭上。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想吓她，才故意笑成这样。别说脸上有刀疤，就是整张脸都毁容的她都见过不少，怕是自然不会怕的。
可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她有点颜控的毛病，好吧，不是有点，她颜控得挺厉害。看到眼前这张丑陋的笑脸，她就忍不住想劝两句。
不行，得忍住，现在不比过去，以前她嘴巴再毒旁人也不敢多说，可如今沦为阶下囚，她得谨言慎行。
叶仲雄见她欲言又止，大方开口：“有什么话直说。”然后又笑了笑。
多絮一下没忍住，太辣眼睛了。她脱口而出：“你还是别笑了。”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
多絮补充一句：“不好看。”
屋中死一般的寂静。
叶仲雄瞅她两眼，转身坐回那张黑色皮质沙发。他勾了勾手指，立刻有人奉上一只铁桶，里面传出“吱吱吱”的叫声，并散发出阵阵恶臭。
叶仲雄浑不在意，他慢悠悠从铁桶里拎出小动物，黑乎乎的一只，发出吱吱叫声，露出尖利牙齿。再一细看，是体型两倍大于普通耗子的噬鼠。
噬鼠声音尖锐，正叫得凶猛时，那只哈克芬冰狼优雅地支起身子，慢吞吞踱步靠近，立坐在主人跟前，等待进食。
叫声一下子停了，甚至能看到噬鼠在瑟瑟发抖。
叶仲雄勾起唇角，把噬鼠往地上一扔。这只凶残的变种耗子还来不及逃跑，便被狼爪子一下按住，三两下就拆吃入腹。
房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叶仲雄抬了抬下巴，提着铁桶的那人立即把里头剩下的几只噬鼠都放了出来。瞬间，哈克芬冰狼纵身扑去，时间不到五分钟，地上的噬鼠都被啃食干净。
只有斑斑点点的血迹遗留在那。
叶仲雄看得分明，噬鼠在房间里四处逃窜经过这女人腿边时，她一动不动，甚至连冰狼挨在她脚边进食，她也不过淡定地后退一步，让开位置。
的确是个胆大的，不管睡不睡，都得先把她的膝盖给打折了。人生乐趣之一，便是把不听话的猎物一点一点给驯服了。
叶仲雄伸出手，冰狼立刻亲昵地舔了上去，他轻飘飘问了句：“还没吃饱？”
哈克芬冰狼凑上去，朝他发出乖顺的低呜声。
叶仲雄笑了笑，目光朝眼前女人望去。
冰狼顿时明白了主人的意思，顺着主人的视线望去，它盯住那个白白瘦瘦弱不禁风的女人，摆出进攻姿势，锋利的牙齿滴着口水。
周围人都是一脸乐呵呵看好戏的模样，血腥暴力永远是男人的挚爱，再加上美女雪白的肢体，这样的画面无论在什么时代，都能霸占最多关注。
多絮叹一口气。她这人虽然嘴不把门，可眼睛又不瞎，自然看出来对方想要她的命，说得再准确点，是想看她流血惨叫，垂死挣扎，这趣味要多低级有多低级。
她低头看一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觉得今天真有可能会折在这里。
唉，才刚醒又要死，速度是不是快了点？她是不是没机会杀回去报仇了？
古人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摸着良心说话：“做老大的应该大度点，不能因为一句实话就要人的命，残暴又小气，底下人看了会心慌。”
不等叶仲雄开口，尤肯先替老大生气，一脸愤恨恶意：“你这种没眼力的，杀一百次都不够！等冰狼把你活生生撕裂后，沥干你的血，吃光你的肉，还要割了你的舌头！”
多絮暗叹，不，她不需要眼力，她有足够的武力。
好吧，那是以前，好汉不提当年勇。
而且，话说都说了，还能吞回去不成？无论过去现在，她都会为她说过的每句话负责。
多絮松动筋骨，不抱希望地开口：“单方面的厮杀也没什么看头吧？要不大方点给我个武器？”
叶仲雄哈哈大笑起来，半晌，他笑完了，便勾了勾手指。
身旁立刻有人推出一台武器架子，上面全是冷兵器，弯刀，长剑，狼牙棒……什么都有，材质看着一般，甚至有些还生锈了，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东西。
多絮目光快速划过，还有兴致评价：“有眼光，要看搏斗还是冷兵器最有意思，谢了。”她迈步走到武器架子前，抬手取下看中的武器。
是一对匕首。
叶仲雄颇为意外，相比其他，她选的武器杀伤力最低。他以为是蜜罐里泡着长大的大小姐不懂行情，好意提点一句：“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选个杀伤范围大的。”
“不用。”
叶仲雄眸色深沉：“你大概率会死，或者，比死更惨。”
“我知道，所以刚才说话无所顾忌。”多絮气定神闲，抬头朝他一笑，“你们这种人，哪怕我跪地求饶，结果也差不了多少，那干什么憋着自己？想说就说呗。”
她眼底的蔑视藏不住。
叶仲雄嘴角勾起，目光却冰冷：“看不上我们？”
多絮本欲点头说是，但想起以前一场会议，那次主要是探讨哈克星后续政策处理，会议上有位专家说了句话，她记忆尤深，此时便说了出来。
“不怪你们，被强制教化那么久时间，多少都有点心理疾病。”她咧嘴一笑，“何况是星球最穷困落后的区域，没有规则约束，忘记怎么做人了也情有可原。”
她拿衣角擦拭匕首：“人有人的活法，蛆有蛆的活法。”擦干净了，她朝刀刃轻吹一口气，似笑非笑，“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一句话点燃了房间里所有人的情绪。
“我操！”
“靠！老子要宰了她！”
“婊|子！活腻了！”
叶仲雄摆了摆手，周围人霎时安静。
他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哈克芬冰狼头顶，一下一下的，顺着狼毛，慢悠悠开口：“活在笼子里的人觉得自己才是自由的，可怜又可笑。”
他抚在狼头上的手突然顿住。
冰狼拱起背脊，竖起耳朵，莹莹的绿眸盯住多絮，蓄势待发只差一声命令。
叶仲雄翘起二郎腿，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濒临死亡的人，讽道：“我是个大度的人，如果你能活下来，就放你一马。”
他抬起手，哈克芬冰狼立即龇牙朝前扑去。
